孔庙内的“无人售货”。

　　尽管我对“财经”毫不感兴趣，可“财经”一直对我感兴趣，特别是在我囊中羞涩时。这回，孔先生在一杯下午茶中，对我谈了一些孔庙内坚持十多年的“无人售货”的做法、想法，我思索了一下，觉得可试试如下解读。

　　这样的例子我们一定不陌生，托儿所放学时，总有少部分父母要迟到，这无疑增加了托儿所行政上的负荷与困扰。后来，托儿所宣布新规定：凡是迟到父母，必须交钱。结果大出意料：迟到的父母更多了，连原先守时的家长也迟到了。这个例子表明一点：原先守时、体谅托儿所的情怀，一旦金钱关系进入，父母可借着金钱的关系而取得迟到的权利。也就是说，一旦经济行为介入，原先道德情怀施展的空间反而被挤掉。

　　孔子说过：“富而可求，虽执鞭之士，吾亦为之。”无论我们怎么拔高文化的“濡化”作用，但经济利益总撬动着社会。关键是如何在表面的利益背后找到价值的理由，这大约也是人们常说的“取之有道”。显然，衢州的孔庙坚持多年的无人售货，并不想故意考验公民。孔庙工作人员都知道，哪怕只是一块钱三支铅笔、一块钱一包鱼食、一块钱拿走一张印有吴道子画的孔子像……在毫无监督的情况下，孔庙并不能百分百收回货款。但他们还是坚持了，哪怕坚持到没有天空依然坚持！

　　有小孩于孔庙观游，他努力地踮着脚丫向无人售货的柜台里塞一块钱，然后满心欢喜地取走了花花绿绿的铅笔；但也偶有成人没付一块钱即拿走了鱼食；也有小孩拿五元纸币找孔庙工作人员兑换的……小小的“无人售货”前发生的形形色色，有“见利思义”，有“己所不欲、勿施于人”，有“慎独”……

　　也许没有人像孔子那样渴望着精进自我——学而不倦、对陶铸理想人格的渴望，以及积极在此世实践自我，正是这三个特质让他完成“俗世的神圣”。在聊“无人售货”的话题时，我特别欣赏孔先生说的一句话：“道德是需要尊重的。”也就是说，孔子所倡导的德、贤、君子等等的前提是：这种道德的养成，不是由上而下的强制或监管，恰恰是由内而外的“体知”“良知之道”。

　　在弯弯曲曲的时代，我们甚至连契约精神都没完全做到，但孔庙苦心孤诣地这样做，是相信人们当前潜能中的一个目的——我们能否以“真”“善”“美”去统摄“头顶星空”和“内心的道德律”。尽管孔庙“无人售货”前的礼品价格都很便宜，但真善美依然要放在“金钱”前淬沥。金钱、市场等应是一个宝贵的工具，但经济依然不是生活的全部，那些“非市场价值”不仅包括正义、公正、社区感，更包括了人与人之间的相互责任感。而这种责任感建立的诚信，是选择确立一种指导社会基本结构设计的根本道德原理。

　　孔氏南宗家庙依然以自己的影响力，奋勉地推进着“弘儒”的责任。“无人售货”，只是孔庙红墙内很小的一件事，但这件小事的背后，有着他们“弘儒”的拳拳之心。